端什麼架子？－從火星文與地球語使用看最近明日報首頁的變化

文/zen

雖然才三十出頭，但卻真真正正的感到老了。

曾幾何時 ，本是上一輩口中的桀傲不遜，如今卻成天嫌下一代「一代不如一代」。

大學的時候，因為學過次文化、主導意識型態、文化霸權、反文化、（再）社會化、內化和世代這幾個概念，使我在碰到了世代差異的問題雖然也會有情緒的唸唸但更深的去想時，我其實很樂觀，尊重世代差異所衍伸的差別。

將「所謂一代不如一代」放到歷史去檢驗，就知道了。

一代嫌一代，不論所舉證者嫌棄另一代的理由再充分，內中都含有一種以威權教化的壓迫模式強求非主導階級接受其文化霸權，拒絕雙向平等溝通，拒絕承認其存在的合法性/價值/結構性成因，以抹黑打壓貼標籤的模式，企圖使非我族類壓縮到最小。

如果從文化霸權和歷史成王敗寇的角度來看火星文，要是有一天當下一代將地球語淘汰殆盡後，當使用地球語的成為少數族群後，當使用火星文的佔據所有發言位置後，世界將會對此兩種文字做出不同的評價。我沒有說誰好或壞，我只使按照一些規則預測。

其實我相信，火星文統治地球的那個時代是不會出現的。

因為火星文和地球語根本是兩套不同的語言/符號系統，是為了不同的社會環境所需要的語言/符號表達需求而產生的。

火星文，就只是一套套正在發展中與地球語不同的語言系統，更精確的定義，是網路數位時代的速記法，目的在幫助網路世界的人，能夠藉助文字/符號，以接近口語傳播的速度表達思想。

想想，平面書寫時代結構完整的文章，如何能夠跟得上msn世代的即時對話？我們生長在成年後才有網路的人類，和生下來就活在有網路有google的人類對於傳播溝通書寫以及思考的認知模式，都有很大的差別。

許多人看了火星文直搖頭，可是，誰能夠真正客觀中立的用語言人類學的角度來分析這些火星文的成因？

只要火星文沒有侵犯到正式書寫系統裡（例如商務報告、公文），他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可喜的（前提是要引導火星文使用者成為雙語人，後面會提到）。

可是，許多人就只因為火星文的符號結構不同於地球語，就討厭就駁斥就嘲笑就批判，然後提出很多解釋。社會總是這樣，人也總是這樣，用化約來處理複雜和差異，甚至用對立來強化差異，結果到處充滿高牆，結果情緒淹沒理性。

最近的明日報事件讓我想了很多，關於火星文的使用等於下一代程度變差，這個被誤以為真理的假設我不以為然。

其實，並非下一代的水準變差了，特別若將論點集中在使用火星文這件事，更非如此。我反而認為，下一代的水準變高了。

前面說過，之所以火星文能夠出現，是因為人類通訊科技的普及與發達，發展越來越方便的書寫技術，是因為通訊科技的需求。語言是按人類需求所發展出來的工具，語言是工具，而非主宰人類的母體。

火星文的出現，讓原本不碰書寫者也進了這個系統。

在過去尚未進入數位通訊時代，書寫掌握在文化菁英和中產階級手中，書寫的目的性和文藝性甚強，作為日常溝通，口語和書寫是分離的(好似過去文言主寫，白話主說)。書寫非得是組織嚴謹的環環相扣，要能言之有物的。每當要寫一封信寫一篇文章得好好的坐下來想，逼退了許多人。

從古道今都有不擅於文字書寫者，只是過去的社會這些人直接被排除在得以向不特定大眾傳播的媒介之外，甚至這些人覺得，寫字表達想法真麻煩，於是畢了業離開學校之後，再也不碰任何文字書寫。

網路科技的堀起，將某些過去被拒斥在地球語之外的階層，帶入非得以書寫/符號溝通的時代，而且是及時性互動性的書寫(別於過往類比時代的書寫模式)。於是，多了很多即便對（地球語）文字/符號的掌握能力再差，只要想在這世界上活下去，都不能放棄使用符號的人。

於是，開展出行發展出一套火星文，符號邏輯與組織不那麼嚴謹，而且書寫容易，最重要的是得以應付網路即時通訊快速而且大量及時的互動性需求的文字。

另外，網路世代，在網路上長大，在還沒學會邏輯嚴謹的文章寫法之前，就想在網路上認識朋友瀏覽文章表達想法，和遠方的朋友透過即時通訊聯絡溝通分享(這些人類的基本需求你不能說有錯吧?)，於是也促成了速記法的火星文的誕生。

這其實很好，只是過去人類的通訊/溝通科技中，沒有非得發展出類口語的書寫技術可用不可，所以看似文字有品質，看似程度不差，其實是一種文化霸權，一種精英思想，把所有不合格者通通趕出去，假裝看不到。

其實，如果把火星文比擬為記者的速記法，或者數位世代的草書，他通用於即時通訊或者非正式書寫，就不需感到太過焦慮，好像下一代程度有多差。

這就好像一個迷思，許多人認為現代大學生程度變差了。的確，如果你把過去不被當作大學，如今只因改制而變為大學的學校也通通算成大學生（操作性定義的改變），大學生程度當然變差（因為一個社會裡程度的高下好壞本來就有一定的水準，只改學校名稱不改內容是無法培育出過去那種大學生）。

不過，如果你延用過去的定義，再去檢視，其實你會發現程度是變好了（當然個別來說，好壞互見，但我認為總體來說，程度是提高的，只要檢驗標準能夠化一）。再簡單一點精英一點的來舉例，台政大學生，並不會因為大學變多了程度就變差（或許個別有一些但這不能當作普遍結論凡通則皆有例外）。

也就是說，每個世代的拔尖精英是不變的。只是因為人類通訊科技的改變，讓過去被拋棄在可見範圍的階層，如今也得以加入這個發言場。這不就是民主的真諦，網路實踐了民主不就是這個意思？

然而，每個人都能說話了，反而有人不爽了（因為說話的方式和內容不合他們的形式美學＜－沒錯是美學）！

如果伏爾泰看到網路世代的發言，還會堅持那句「我雖不同意你所說的，但誓死捍衛你發言的權利」嗎？或許這句話，是我們應該多深思的。

民主的另外一面就是平庸，當人類渴望擁抱民主，自然就必須承受許多思想平凡平庸甚至令人（菁英階級）不解者也擁有發言權，而且還能公諸於眾。

現在或許令某些人難以忍受，但長遠來看，對於人類的思想發展和程度提升是有好處的。當前只是網路的最粗初階段還有很多值得修改，應該建立幫助只會使用火星文的人多學習一些地球語。

如果文化菁英換個角度想，應該了解這是很龐大的市場，這世界多了很多很多的人嘗試使用符號書寫來表達自己的思想。

我想《達文西密碼》能在台灣賣將近百萬冊，《佐賀的超級阿嬤》狂賣五十萬冊，還有近來動則一二十萬冊的暢銷書頻頻出現，其實都是證明。人門並非不讀書，人門很努力的讀書，渴望閱讀充實自己認識世界，掌握詮釋世界的工具。

想想看，如果網路成為一個交流的平台在母體的合理安排下，讓火星文和地球語的使用者能彼此互相學習互相接納，對人類來說，不是更好多了？多使用地球語的同伴。

悲觀論的評價網路世代程度差的人是自私而不負責任的，自己享受了成就之後卻不想負起提攜後進的責任。

不管你是那個世代的成員，多想想上一代在我們這個世代年輕時，對我們這個世代的的批判和教訓，你會發現主導階級不滿青少年次文化乃是歷史常態，現在被我們不滿的這一代將來長大也會繼續不滿下一代。

我們應該做的是告訴大家，這不是程度差而是秀逸別。

因為有這麼多的人可以用電腦可以在網路上溝通，然而網路因為頻寬因為發展模式的關係，又恢復到以文字/符號做為溝通的介面，加上網路的及時性，使得許多過去不熟西中產階級/文化菁英符號組織模式的族群勢，必得按照自己的需要發展出一套能夠快速書寫而又能充分溝通的記號系統，那就是火星文的起源。這些生來就有網路的世代，只能以他們僅有的語言/符碼能力駕馭語言。

小學生想上網啊，放牛班學生也想上網啊，誰都想上網啊，但不能要求誰都能用中產階級文化經營的組織化邏輯書寫語言來表達思想吧（過去也沒如此啊）？

我以為，從通訊科技變遷的角度來看火星文的蘊生，說明了以符號表示思想的人口正朝有史以來最蓬勃的數量邁進。

想想看，二十年前文章看起來乾淨，其實並不是那時候的人程度好，而是我們現在認為程度不好的那些使用火星文階級，在過去根本就是完全離開了文字/符號書寫，根本被主流階級拒絕。

另外，還有網路上一天到晚流傳一些可笑考卷，在過去難道沒有嗎？應該也是有吧，智育成績低落的學生永遠都有（只要還是目前這套教育系統），只是過去沒有數位網路科技可以讓這些「可笑答案」如此傳播。

在這裡我想反問的是，是寫這些考卷的學生可笑，還是傳播這些考卷然後假道學的批判人家程度很差的人可恥（如果你是一個懂得正確答案的好學生，怎麼會用戲謔態度看待這些智育成績低落的同儕）？

撇開道德爭議不談，許多人都用過去無網路時代資訊傳播模式來思考網路世界。

在過去，文字/符號要能被公之餘眾得經過重重篩選把關非得符合其規範者才得以勝出，看似保障了文字的品質，但其實壓抑了許多人發聲的可能性。

如今網路發達雖然看似很亂看似到處火星文充斥，看似程度降低，其實我不覺得。是網路與數位書寫系統的便利，讓過去那些根本放棄用符號表達內心思想的人也進來了，只是他們暫時無法/不願使用這套文法太過複雜的地球語，於是按自身的需求去創造了一套簡便的火星文。

火星文說穿了不過，是為了方便網路的及時性所出現的一套數位數記法，她和地球語是可以並存的，好像國族裡的方言官方語一樣。

我以為與其打壓批判抹黑火星文，不如鼓勵這些人朝地球語移動成為雙語人，從語言學的角度來看，每一套語言，都有它獨特的看世界的方法，火星文或許能表達數位世界的特別，那是身為地球語使用者所無法了解掌握的。

是否我們應該謙卑正是火星文，別端什麼架子，與其全面殺伐，不如和火星文的使用這建立一套雙向平等的溝通機制，好使火星文與地球語能夠併排陳列，才是有利人類社會大腦擴展的最佳之路。

※

這是明日報新聞臺最近首頁最火紅事件給我的延伸感想，對於事件本身，我沒有太多的評價。僅有的建議寫給了新聞台管理員了。不過再多說一點，網路可以兼具公共和隱私平台（只是他的界線是模糊的，用其所能連結之節點的不特定大眾之多寡來決定，例如彎彎的網站是大眾的，一個個人寫寫心情日記的網站並且上鎖則是私密的，說到這點順便說，這是網頁為何上鎖的原因，以網路是公開分享反對上鎖的人是犯了用過去平面媒體觀點看網路世界運作的錯誤），首頁這些地方，若兼具隨機播放和和嚴選不是很好嗎（反正還有空間可以設定）？

反對者應該設法提出雙贏的解決之道，一味反對會讓管理者感到情緒壓力，而且丟面子找不到台階下的話，很可能一意姑行。對很多人或許說那就走，但布洛格有比較好嗎？多想想！我以為從管理者之所以想這樣做的角度去思考，然後提出充分理由表示反對，再提出一些可能的建議（例如修改首頁的呈現模式），我認為讓嚴選和隨機選取並列式好的，另外再加上一個排行榜，三種陳列模式，重質（嚴選）重量（排行榜）又考慮到大千世界的無限可能（電腦隨機挑選），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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